安蕴·

浪漫就是浪漫。

黄金时代

      注:本文参加了某项比赛,作者就是本人。


      有诗云:在广袤的晴空下,穿过寒夜的明星,再怎么明亮,也都看不到了/但等他们再走到夜的帷幕下,笼于漆黑时,才显出从未改变的灿烂/你觉得这个世界很痛苦?我反觉得这样才美丽/这就像——假如你是一颗星,你对黑暗的期待。

      清晨起床后,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站到阳台的窗前,向外眺望。这时,十多年来几千次我站在阳台窗前的记忆就会一齐涌入我的脑海。

      我想起我数年前的陈旧梦想,它早已被抛弃。梦想与理想不同,理想是可以实现的,而梦想是梦。站在阳台的窗前眺望雾冬中朦胧的城市,人自然会感到悲伤,进而自然地想到自己的梦想。数年前的我就是这样在感伤中有了自己的梦想。那个梦想模糊而简单:世界和平。所有人都性情温和而坚忍,他们所处的世界同他们一样温和而坚忍,人人温饱,世上再无冲突。

      那时的我认为,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梦想,毕竟梦想不论现实与否。那以后,我在时过境迁中成长。

      某天,我又一次站在阳台的窗前,又一次眺望雾冬中朦胧的城市,又一次回味自己那极好的梦想。这时我才发现,那其实是个木乃伊,皮肤如同新肌,里面塞的却不是人肉;也像某些人的良心,不中用。因为假如人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——为什么人要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?人人温和而坚忍,其实根本毫无生机。

      于是,在那样一个清晨,我一边眺望雾冬中朦胧的城市,一边丧失掉了自己的梦想。然后“梦想”这个位置空了出来,直到现在。

      在思考与逆境中生存的人是人;如果没有逆境,没有思考,那人就不是人,而是地上盘踞着的泥土,生长在泥土上的泥土。生长在泥土上的泥土,经受着思考与逆境的,是黄金。对于这些泥土而言,这一时期就是他的“黄金时代”。黄金时代过去了之后,他又变成泥土,在泥土上生长着的泥土,曾成为过黄金的、在泥土上生长着的泥土。

      所以说,逆境当然不愧为人生的宝藏!倒不如反过来,说人生是逆境的宝藏更合适。

      斗争与生命是一致的,生命就是斗争,斗争就是生命。什么是斗争?如果某一活物,它的行动可以由多种算法预测,那么就说此物的“活”不具有斗争性。像这样的活物,它完全可以由一个机器先生代替,因此它的“活”是不具生命意义的。反之亦是。如此,一位塑料骰子是有生命的,而一只日出而朝、日落而夕的市侩没有。

      这天清晨,我站在阳台的窗前,眺望雾冬中朦胧的城市。回忆过我的梦想历程后,我将右手贴上披着一层水雾的窗户。霎时,那几千次站在阳台窗前的记忆从我的脑海中一齐倾泻而出,洒了一地。那一刻五感融为一体——冷,刺骨的冷!但我拒绝将贴在窗上的手放开。我想,手贴在窗户上,冷,但不放开,这就是一种斗争、是一种生命,而生命是美的,所以把手贴在窗户上而不放开,我也是美的。我希望自己变得更美,于是我接着将左手也贴上窗户,冷;然后我再将左半边的脸贴上窗户,冷。

      与雾冬的冷斗争了须臾,我发觉时间一长我的手和脸可能会冻在窗户上,不好再取下来,便立即将它们拔了回来。房里的温度让那些部位感到炙热。抚摩着自己的左半边脸颊,我又觉得我的斗争是年轻人的斗争,怀疑年老的自己是否还能斗争——也许还未年老,我就会停止斗争了。停止斗争的时候,就是停止生命的时候,之后我就成了生长在泥土上的泥土。我又觉得那倒未必,因为确实有一些斗争着的老人,也有一些没有斗争着的年轻人。这就像死物不一定没有生命,比如一位骰子;同样,活物也不一定有生命,比如一只日出而朝、日落而夕的市侩。

      我的斗争不应该只是将手和脸贴在窗上,与雾冬的冷的斗争,那是精神有病。可除了精神有病,我还能作些什么斗争呢?问这个问题的人(我)大概是个傻瓜。如果你没有身处逆境,难道斗争就要停止?是你将自己的手和脸贴在了窗户上,而不是窗户飞到了你的脸上。况且世上不只有你的斗争,还有别人的斗争,还有别人的逆境。来到黄金时代的方法,不只是等待着它的降临,还可以去创造它。

      所以说,逆境的确就像人生的宝藏!人应该像寻找宝藏一样寻找逆境,而不是等待。

      在另一个雾冬中的某天清晨,我站在阳台上的窗前,眺望。窗上冰冷的一触会带回我今天的记忆,以及那些文字:在广袤的晴空下,穿过寒夜的明星,再怎么明亮,也都看不到了/但等他们再走到夜的帷幕下,笼于漆黑时,才显出从未改变的灿烂/你觉得这个世界很痛苦?我反觉得这样才美丽/这就像——假如你是一颗星,你对黑暗的期待。

      你可能觉得我所说的很荒诞,也可能觉得我的思想很荒芜,甚至可能觉得我这个人滑稽得可笑。但当我听到笑声时,我知道,我的黄金时代要来了,我将要在逆境中陷入斗争,这些斗争有非自我的斗争,当然还有自我的斗争。

      逆境总是宝贵的,斗争、以及生命总是美的。当这一切都过去后,黄金时代,总是难忘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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